第三十八章 归家

绾绾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虽然还未下雪，但是京城里的天气却已经极冷了。将自己带回来的人都在客栈安置妥当了，绾绾这才换了衣裳，赶回府去。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京城气象，到底不同别的地方，街上仍旧是人流如织。因此虽然并不是在御街上，马车走得也并不快。

        绾绾不由掀了帘子，去看街上的人物。离开的时候才是夏季，街上行人穿的都是一件单薄的衫子，如今回来，却已经换上厚厚的冬衣了。

        已经是薄暮时分，街上摆摊的小贩已经在收拾自己的摊子了，各家店铺也都在盘点货物准备关门。街上来往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想必也都是在往家里赶吧。绾绾看着看着，就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可是真到了家门口，她却又生出了另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感情。踌躇着不敢下马车。

        “姑娘？”听雪疑惑的叫她，她才反应过来，收敛了神色，下了马车。

        因为并没有提前知会，所以没有人来迎接她。

        绾绾对着赶车的阿福行了一礼，道，“想必大人是要先回宫复命的。我今日不曾到宫门谒阙，还请大人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们此行的收获，我已经给皇上上了折子，还要劳大人将其中细节说与皇上听。”

        “欧阳大人客气了。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那个真名尚且不知道叫什么的御前侍卫回礼道。

        “一路多劳大人。本该请大人进府奉茶，只是天色已晚，大人也劳累了一日，就不耽误了。改日再备酒请大人。”绾绾又道。

        “大人客气。那卑职就先行一步了。”阿福说罢，重新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绾绾直望着马车走得没了影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哎呀，累死我了。听雪，去叫门。”

        其实照绾绾的想法，最好是偷偷爬墙溜回房间，睡一觉醒来再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不然的话，今晚能不能睡觉就两说了。无奈她在岐川城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些，她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自己拿完，只好叫门，让下人们出来帮忙了。

        来开门的小厮见是听雪，还愣了一下，才惊喜道，“哎呀，是听雪姐姐。”说着就往听雪身后看，见绾绾在看他，便忙不迭的请安，“大姑娘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担心的不得了呢，姑娘快进来吧。”说着又自己跑进去叫了人来搬东西。

        绾绾整了整衣裳，这才端端正正的迈着步子进了门。

        走到半路，欧阳夫妇那边已经有了小厮飞奔着去报信，此时也迎了出来。

        欧阳夫人看见绾绾，便红了眼眶，“你这个孩子，怎可就这样偷偷离家，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一个人怎么活？”

        欧阳大人便斥道，“女儿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哭的不像样子，倒叫孩子们笑话你做母亲的。”

        欧阳夫人这才不好意思的拭了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正在用晚饭呢，你也来，陪娘用饭。”

        说着便去拉她的手。淳姐儿见母亲高兴了，这才扑过来道，“姐姐，淳儿好想你。姐姐去了哪里，怎的不带淳儿去？”

        绾绾一只手被母亲握住，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小鼻子，“大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淳儿还小，可不能去。不过大姐给淳儿买了许多好东西回来，一会儿用过了晚饭，淳儿自己到掬水轩去挑，好不好？”

        “好好好！”淳儿拍着手笑道，“大姐最疼淳儿了。”

        “难道娘就不疼你？素日里你要什么都是最好的，怎的这会子竟不如你大姐了？”欧阳夫人一面走，一面佯怒道。

        淳儿咬着唇想了半晌，才为难道，“不是的，娘自然最疼淳儿。娘和大姐都最疼淳儿。”

        绾绾听了，不由得笑起来。转头却看到端哥儿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抿着唇看着自己笑。那样子真是比女孩子还要矜持些。不由笑道，“端哥儿，你也到姐姐这里来。”

        待他走到身边，才拉着他的手问，“怎么我去了几月，端哥儿的性子还是这般。平日里不跟着淳姐儿玩吗？”

        “端儿和淳儿玩。可是端儿是男孩子，又是哥哥，要懂事，爹说的。”端哥儿答道。

        其实绾绾最喜欢他这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只是觉得他年纪太小些，心疼罢了，此时听了这话，便抚着他的头道，“端哥儿真懂事。不过你如今还小，想怎样玩闹都行的，这些东西，大了再学不迟呀。”

        说着话，便走到了正厅。大家重新落座，厨房又添上菜来。欧阳大人便举杯道，“今日绾绾回家来，咱们一家人齐聚，当为此举杯。”

        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喝的是酒，不过大家都配合的端起了杯子。

        这一晚欧阳大人兴致很高，直喝到神志不清了，这才被欧阳夫人扶下去歇息。待看着下人们收拾了桌面，绾绾这才领着双胞胎回了掬水轩。双胞胎自满了五岁，便有了各自的院子。不过他们倒更喜欢宿在掬水轩里，因此房间也是常年有人打扫的。

        到了院子里，小厮们果然已经把东西都送来了，听雪换了一件衣服，正带着小丫鬟们分拣呢。

        绾绾便道，“先别收拾了，等着两只皮猴子挑过了罢。”

        淳姐儿听了这话，立时挣脱了绾绾的手，就这么扑了过去。她一贯是如此，大家也都看惯了，任由她在那里挑挑拣拣。端哥儿却是问道，“姐姐可有什么东西是要分赠友朋的，先收起来吧，我怕妹妹弄坏了。”

        淳姐儿听了，不依的回过头来分辨道，“哥哥又胡说，我何曾弄坏过东西？”不料动作太急了，便把桌上的一包东西拂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端哥儿还没说什么，淳姐儿脸上就先挂不住了，她怒道，“哥哥欺负人！”

        绾绾笑道，“哥哥可不曾欺负你，我看着倒是你欺负哥哥多些。掉了就掉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又何必着恼？”淳姐儿这才悻悻的罢了，又回去翻检东西。

        绾绾得了端哥儿的提醒，也过去拣了几样雅致的，交给听雪道，“明儿叫人把这些东西，给邵公子家里送去。记着千万妥当些。”

        听雪收了。她又挑了几样东西出来，却是都不满意，又放了回去，眼睛四处逡巡，正好看到淳姐儿手中拿了一个镶金五彩的笔筒，做得十分精致，却又不失大气，便问道，“淳姐儿喜欢这个么？”

        淳姐儿摇摇头，“我要这个没用呀。只是哥哥那里还缺个笔筒子，我瞧着这个倒好，且先收着，等哥哥下次功课再得了先生的夸奖，我就送给他。”

        真是个孩子，要送人礼物，却当着面说出来。不过绾绾只看淳姐儿那十分自然的态度，绝不是一时想起来才要讨哥哥欢心的样子。想到淳姐儿平时厉害得很，老是欺负端哥儿，端哥儿也十分忍让，不想兄妹俩的感情如此要好，淳姐儿有了好东西，到底还是想着哥哥的。心中却觉十分欢喜，淳姐儿也不过五岁罢了，平日里虽闹腾些，其实还是懂事的，兄妹俩感情这样好，将来必能相互扶持。

        于是笑道，“既是这样，你便好好收着。”

        端哥儿却已经看出绾绾是在挑东西送人，没有好的，想必是看上了这笔筒，便道，“妹妹，我已有了笔筒了。今儿爹才赏我的。这个笔筒做的这样好，还是留给姐姐送人吧。”

        淳姐儿想了一回，道，“也好，反正姐姐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咱们一份，不必非要这个。改日叫姐姐带你到直松堂挑一个呀。”

        绾绾敲了她的额头一记，笑骂道，“这便学会从姐姐这里讹东西了？有什么会短了少了你们的！明儿就去直松堂买了笔筒子，不然端哥儿该怨我这个姐姐不如你这妹妹贴心了。”

        淳姐儿只是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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