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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章:何处似樽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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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淹没在灯火辉煌的晏京城的长街中,身后的人似乎没有听到。

        “其实有一瞬间,我希望永远留在白龙珠编织的那个梦里,与你携手并肩。”

        凡却也如此幸福。

        苏浮轻轻握住那只手,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如同握住了整个天下。他牵着她不急不缓地往皇宫走去,穿过逆流而来的人群,走过长桥,听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的叫喊从身边经过,如此平

        花汐吟一怔,半响,点点头,将手递给他。

        “此处距皇宫还有约一里,阿吟,可否让我牵着你走完它?”他伸出手,笑容清暖。

        她回过头看着他。

        “一里。”苏浮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落星辰,顾盼生辉。

        在马车上感受得不够真切,当真正站在这条长街上的时候,花汐吟才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人间帝都的繁花似锦,两旁的明艳灯火仿佛为她一身湛蓝镀上一层琥珀,眼底明亮的一簇光华如碧

        他拉着她下车,众人则驾车先向宫门而去。

        苏浮笑了笑,朝外面喊了一声:“停车!”马车应声而止,车夫掀开帘子,“你们到宫门候着,本王与阿吟要感受一下花宴的热闹。”

        她回过头:“可以吗?”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你若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下车走到宫门。”

        天色渐暗,街道上的花灯陆陆续续地点了起来,花汐吟撩起帘子一角,望向窗外来往的百姓。

        车帘被放下,侍卫上马,驾着马车向宫门驶去。

        “咱们上车吧。”他狡黠地冲她眨眨眼,将她拉上马车,“入宫!”

        那十件衣裳,他故意将另外九件挑得繁复华美,她一向喜素雅,这样一来必定会选这一件,而这一件流光霓锦裙便是他真正想让她穿的。

        苏浮眉梢一挑:“果然好看得紧。”

        着朵朵白木兰,每每走动皆犹如步步生花。

        被侍女绾起,别着六支他刚从皇宫拿回来的飞燕衔花步摇,随着她的走动灵巧地跳跃。她身上的蓝色阮烟罗用的乃是番邦进贡的暖湘锦,灯下轻舞,暗处流光,衣袂处以繁复的精巧的绣工绣

        眼前的少女不过豆蔻年华,眉眼间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倾绝天下之感,那双澄澈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若明珠闪耀,额间贴着一朵芍药红花钿,更是衬出她明媚入骨,原本束于脑后的长发

        饶是他见过无数美人,回过头的刹那还是经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苏靖琰,你是故意的吧。”随着一声轻喝,门内一抹蓝影翩然而至。

        的银色竹叶,在傍晚的流霞映照下熠熠生辉。侍卫偷偷抬起眼看着他,心道是哪位有这样的排场,竟然让名动天下的靖王殿下候着。

        靖王府门前,入宫的马车早已备好,苏浮立在门前,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一身金缂丝白虎锦袍衬得他身段修长,腰间紫玉用金色流苏串起,下坠一对锦鲤双鱼佩,袖口和领口绣着精细

        望族门前的花灯就显得华美异常,冗长的街道两旁,大红的花灯从这头挂到那头,只等天色渐晚便一盏一盏点起,如同一条红色长河,从皇城底流到天尽头。

        与此同时,晏京城的黎明渐渐到来,一年一度的晏京花宴也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揭开了清晨的面纱,露出了繁华的景色。时过午后,挨家挨户门前都挂起了花灯,小户人家相对简陋,名门

        “师兄你一定要这样残忍?”汀澜仿佛被掏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然不曾回头,她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如同被踩在了脚底,她几乎要站不住。

        他转过身。

        “你回去吧,我这一生只有一颗心,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十夜说这句话的口吻,是她从未听过的无奈。

        面前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得像过去了上万年,久得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还在晏京时,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人这样低声下气。他觉得她没出息也好,不知廉耻也罢,她再不愿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里一直到入土。

        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道出了后半句,“你可否抽出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匀给我?待我百年之后,你再喜欢她?”

        “她既然已经死了,你便可以用一生的岁月去铭记她。我资质不高,倘若……倘若我放弃成仙,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凡人的寿命与麒麟比起来不过是弹指一瞬,你可否……”她

        “是,她当年已经修成仙骨了。”

        汀澜摇摇头,仿佛为了将脑中所有的杂念挥去,然后她一字一句地说:“十夜师兄,我方才已经好好地考虑过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仙门弟子吧?”

        十夜不知道她在屋外站了多久,只能起身向她走去:“怎么又回来了?”

        她捧着一个布包,眼睛周围还红红的,像是方才狠狠地哭过,此刻,她抿着唇,一眼不发地瞧着他。

        一个时辰后,当他放下书,随意地往屋外望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汀澜。

        他走进屋内,拿起一本书默默地看。

        汀兰,岸芷汀兰,连名字都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委实没有必要在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天生楼前,十夜轻轻顿住脚步,微侧目,看着她跑远,叹了口气。

        死了……呵,死了。若是活着她还能努力地和她比较,让十夜知道她的好,可是她要怎么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死人比较?!汀澜咬着唇,生生忍住满眼的泪水,转身跑开。

        汀澜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在人世了。”关于那个女子这是十夜留给汀澜唯一的一句。

        他缓缓转身,朝天生楼走去。

        那时候的他觉得,世上最好看的景致便是那人的笑容。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天外麒华山的雪,还有在雪中舞剑的那一抹紫色的倩影。她站在雪里,一身的轻纱如同开在他眼底的三色堇,回过头便能看到她明媚的笑容胜似天光。

        有些事,有的人,就像心口一道抹不去的伤疤,无论多么轻微小心的触碰,都无法避免疼痛的蔓延。

        十夜收起长剑,静静地望着诛仙台的方向,许久都没有说话。

        汀澜有些无法接受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现在在哪?她……也在仙界吗?”

        他别开脸,不再看她灼灼的目光:“……一个曾陪伴过我一年的人。”

        “她是谁?”

        “是。”

        汀澜一怔:“你有心上人?”

        他原本是想说他没有这等心思,话到嘴边竟成了这么一句。

        十夜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有心上人了。”

        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此时也到了出嫁年纪,她却一点也不着急,在这座天生楼前等了整整七年。

        十夜握剑的手不着痕迹地一顿,竟有些怔忡地望着眼前仰头看着他的女子。七年,他看着她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长成一个娉婷少女,转眼已近双十年华,这样的年纪,且不说她乃是皇

        她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踱到他眼前:“十夜师兄,这七年我什么心思,就算是根木头也看得出来,你是真木头还是装不知?”

        “看我?”

        她似笑非笑地抿着唇:“看你呀。”

        “你总在这做什么?”问完之后,他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十夜注视了她良久,金色的阳光仿佛在她眼底镀上了一层琥珀,泛起温暖的蜜色。

        “你记错了。”汀澜弯起嘴角,悠然地倚着石栏,“是七百三十二日,你没把今日算上。”

        十夜练完一段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你已经是第七百三十一日出现在这了。”

        而此时,十七重天之上的天生楼前,汀澜正站在白玉石栏旁看着十夜练剑。

        苏浮微微一笑:“好,依你。”

        她起身,在那十件衣裳之间扫了一眼,拿起一件最素净的碧蓝色衣裙:“就这件。”

        她知道他是不愿她穿得过于随意,到了宫宴上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嘲讽,毕竟一场宫宴也是一场无形的较量,便是她本是局外人,也免不了卷入其中。

        苏浮却不以为然,前后挑了十件宫装,皆是流光溢彩:“休要胡说,你好歹也是靖王府走出来的人,体面些是应当的。”

        她又求什么?名利还是人心?不过是应一道圣旨,进宫用一顿饭,何必精心装扮,坐在这个格外抢手的香饽饽王爷身边,白白招人嫉恨。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穿什么去都是一样的。”在她看来,参加宫宴的那些嫔妃闺秀,要么是希望得到苏还锦的欢心,要么是为了在晏京众多名门之间脱颖而出,或是求得良人一顾,

        这样的福分搁在别人身上,那姑娘怕是要在梦里生生笑醒,可眼前这位被王爷捧在心尖儿上的阿吟姑娘却似乎兴致缺缺。

        ,哪一桩哪一件传出去,晏京城的闺秀们都得羡慕不已。今日,堂堂靖王爷,竟亲自为一个女子挑衣,这真真是又让旁人开了眼界。

        “这几件衣裳是皇兄专门让宫里霓裳阁为你置办的,用料绣工皆是上等,你且挑一件试试,若是不合心意,我再去挑。”这些日子靖王爷对阿吟姑娘的好整个靖王府的下人都是有目共睹

        苏浮推开门,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每个人手里皆捧着一盘衣物配饰,看来明日参加宫宴的衣服他已替她准备好了。

        她收回了思绪:“进来罢。”

        “阿吟。”门外传来苏浮的声音。

        她微微皱起眉头,几年前还不觉得,这张脸与七年前在天生楼看到的那个白发女子实是愈发地相像了,难道那真是她的未来吗?

        和思忆,两颊边的双辫早已放下,在头顶绾作一束,光洁的额上贴了一枚弯月银钿,与晏京许多的大家闺秀比起来,她更多了一份灵秀利落。

        “唉……”她轻轻叹了一声,回过头恰好看到梳妆台上雕花铜镜中的自己,比起七年前刚入仙门时的稚嫩,如今的她褪去了几分孩子的懵懂,原本澄明如镜的双眼不知何时装了几丝愁绪

        “皇兄在宫宴上定会为我引几朵桃花,你在靖王府这些日子白吃白住的,总该为我排忧解难不是?”苏浮给了她一个分外实在的理由,她竟无言以对。

        苏还锦下了圣旨,这次的宫宴她与苏浮都要入宫,这一道圣旨倒是没什么不妥,不妥的是她那日该以什么身份坐在宫宴上,她本想推脱不去,苏浮却不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晏京城的花宴也即将开始。回想起白龙珠为她编织的那个梦,花汐吟只觉得心中不大自在。

        敖浣珠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个谎言,于她,再合适不过。

        仅仅为一人剑使的好便愿意下嫁,这样的事搁在哪家女子身上都是荒唐,唯有从敖浣珠口中说出来,西海龙王才不觉得突兀,只有一个看似任性胡为的九儿,才能让他安心。而这一点,

        ,她愿意嫁给云家二公子云九霄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剑使得好看,这个理由令一直为难的西海龙王倍感欣慰。

        转眼,回到晏京已过了七日,西海诸事告一段落,只是曾从西海传回关于敖浣珠与九霄的一句消息,一向任性的九公主竟然主动去龙宫大殿,答应嫁入云家,婚期未定,而据九公主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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