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铁柜
被撕掉了呢。
这张也是、那张也是……几乎所有的照片，男主人的面容都已经被毁去，彻底地不复存在了。
从这些残缺的相片上感受到了一股激烈到几近偏执的恨意，陶璃又回头看了看墙上那张有着同样遭遇的结婚照，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是赵阿姨的丈夫吗？
陶璃自打搬到这儿时起就没见过赵阿姨的丈夫，虽然也有过疑问，但既然向来话多的赵阿姨都从不提起，想来也是有什么隐痛在，自然也就没有去追根究底，平白惹人不快。
再说了，一个家庭里若出现了缺失，大多也就是那么两个缘由——要么丧偶，要么离婚。
就眼前这个情形来看的话，似乎离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将散乱在抽屉最上方的那一层相片一一收起后，下面的东西逐渐开始显露出来。
有两本小小的证件，静静地躺在抽屉的最深处。
看这一红一绿的颜色，会不会分别是结婚证和离婚证呢……
陶璃猜测着，随即伸出手去，准备先将钉在证件上的那把匕首给拔下来——
是的，这两本证件不仅看起来破碎不堪，还一齐被一把短匕给钉死在了抽屉上。
这可真是……深可见骨的恨意啊……
铆足了劲，陶璃终于将匕首拔出，还被自己的惯性往后带了一把，磕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床板，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她悚然一惊，连忙看向门口的方向——见门外的厮打声未停，也并未有人往这边靠近的迹象，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这对母女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吵架呢……但说实话，这种时候，这种设定，可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将拔下来的匕首轻手轻脚地放到一边，陶璃拾起那两本几乎要散架的小册子，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其中的内容。
陶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见过父母，自己又没到结婚的年龄，所以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与婚姻有关的证件——
但，怎么说呢……如果现实里的结婚证也是这个样子的话，她可能会就此对结婚这件事产生一定的恐惧心理吧。
结婚证上，也不知是否故意为之，两张原本面对面的照片，正好同时被那把匕首一刀割喉。
清晰又巨大的裂痕横在两人的脖颈间，让原本正在微笑的两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在证件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话语。书写者的情绪似乎相当激动，字迹潦草到飞起，陶璃努力辨认，才终于认出了一些关键的字句。
“骗子。”
“废物。”
“瞎了眼。”
“就知道要钱。”
“你特么就是个烂心烂肺的xx，家里的事没有管过一日，你还在外面xxx！”
除了个别的字句较为清晰之外，其他的几乎全是凌乱的线条，实在是难以辨认。
陶璃看得眉头紧蹙，见结婚证上再看不出什么，便又拿起了绿色的那本小册子。
离婚证的状态更加惨烈，才一打开，里面的纸页便纷纷掉落，似乎已经完全散架了——所幸这种小证件页数不多，陶璃七手八脚地一顿拼凑，倒也很快给拼出了个大概。
因为并没有规整叠放的缘故，这本证件上的两个人并不是被割喉，而是一起被斜着劈成了两半。
写于纸页各处的诅咒和谩骂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铺天盖地，甚至已经蔓延到了相片人物的脸上——
有些字句恰巧漫过了赵阿姨的眼睛，让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种仿佛正怒视着旁边男人一样的憎恶与狰狞。
而那张男人的脸，已经被无数个愤怒的大叉给彻底撕碎了。
“贱人！”
“既然你那么想要这种垃圾，那就送给你！”
“□□配狗，天长地久！”
被层层叠叠的咒骂所盖住的这几句关键信息，是因为力道太大，映到了纸张的背面，这才终于被陶璃完整地逐字逐句给认了出来。
——所以，赵阿姨的婚姻，是毁于第三者插足？
虽然信息不多，但似乎已经能拼凑出一个简单的逻辑关系了。
一个不怎么样的丈夫，懒惰，不管事，只知道要钱……嗯，估计可能有一些不良的嗜好，比方说赌博之类的。
而且，就这么一个不顶用的人，最后居然还出轨了……
哎，赵阿姨也是蛮不容易的呢。
看离婚证上的日期，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么久了，阿姨都一直没有再婚，一来是有出租的收入，经济上有些保障，二来，怕也是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了吧。
平心而论，赵阿姨这个人，脾气确实比较急。
她有火就要发，有话就得讲，脾气上来时那就像是狂风暴雨，总是稀里哗啦地一顿数落。
但有时候讲完了，她又会觉得不好意思，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好没话找话地说些别的话题，又或者塞你点小东西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外人倒还好，若真是朝夕相处的亲人，确实会因此觉得烦闷和束缚吧。
如果无论你做什么都总有人在耳边唠叨，时间长了，自然会生出一些怨怼的。
但……陶璃能感觉到，赵阿姨的本心并不坏。
从小孤身一人长大的小孩，要么就变得沉默封闭，要么就会变得十分敏感，可以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情绪——
来自于赵阿姨的絮叨，虽然有时也会让人觉得有些无奈，但陶璃能清楚地感知到，这是一份热心。
如果它听起来有些刺耳，可能也仅仅是因为生长年代的局限所带来的种种不理解罢了。
何必非要争个对错呢？
肯定她的好意，然后巧妙地把话题带开也就是了——对不同性格的人，自然需要不同的应对方式。
只要顺着毛撸，再凶悍的狮子也会慢慢温顺起来的……虽然自己只是个租客，但跟房东太太的关系就一直不错，快四年了也没涨过她的房租。
呃，不过似乎正因为这份关系好，令她们这对真正的母女之间的关系反而越发紧张了……
虽然也劝过赵阿姨，让她平日里少说两句，但洛小婉不思上进的样子也确实不争气，自己这么个外人，实在是没什么为她辩驳的立场啊……
哎，要是她们能早日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就好了。
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番，陶璃又仔细查看了一遍抽屉，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便以尽可能轻的动静将其推回原位，转而看向了铁柜上方的某个位置。
那个抽屉上，被赫然用某种利器，刻上了“小婉”两个字。
这么多的抽屉，就只有那个是有字的呢……是因为特别重要吗？
可这个位置……真的不会太高了吗？
抬头望着那个几乎接近天花板的高度，陶璃遥遥望去，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她还能怎么办呢……爬吧。
铁柜中的抽屉不知用何种材质所制，手感那是十分的沉重——但也正因如此，它也同样十分坚固。
将一个又一个抽屉拉开，陶璃将它们作为落脚点，如同攀岩般一点一点地开始往上移动。
自打高考结束以来，真的是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了……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束之高阁”啊……
一番惊险的登高之旅后，陶璃终于来到了刻着“小婉”二字的那个抽屉附近。
为了之后翻找时能省点力气，她甚至将周边较低位置的几个抽屉都拉开，愣是给自己做出了一个较大范围的落脚点——
那必须的啊。
万一之后拉抽屉的时候再像之前那样往后一倒……那可就有趣了呢。
没敢去仔细想象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可怕画面，陶璃凑到了那个抽屉跟前，这才发现外面的“小婉”二字上竟也有一道划痕，名字下方，还刻着略小一些的“贱货”二字。
——赵阿姨，这可不行啊。
虽然小婉不大争气，但也不能这么说她吧。
陶璃一边撅了噘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赞同，一边寻找了一下施力点，开始将抽屉慢慢地拉开——
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使用的力道可谓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地将其稳稳地拉开了。
让我看看……哇，这一抽屉的垃圾是怎么回事？
有很多绘画的工具啊，蜡笔、油画棒之类的……可为什么都是坏的？不是折断了，就是碎裂成块，画作也揉成团，扔得到处都是呢……
她拾起其中一幅展开，发现上面的画作十分稚嫩，不像出自成年人之手，倒更像是幼小孩童的习作。
这是洛小婉画的吗？
没想到社会人小时候也有过这么可爱的时候呢……
正在会心一笑之际，陶璃翻过画作，背面的字却将她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天到晚画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去把书看一看啊，你不知道这次自己考得有多差吗？！”
这是谁说的？
——赵阿姨？还是洛小婉的父亲？
一种被冷水兜头泼来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陶璃望着那一团团被揉皱的画作，竟也有些无奈起来。
出现了……不好好说话的弊端。
这一家人，可能自始至终就没有准确无误地向彼此传达过自己的心意吧？
关心以责骂的方式出口，交流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开始慢慢以嗓门的大小来决定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而那些心底真正想说的话，可能连她们自己都已经听不见了。
交流真的是一门学问……即便是家人，也不能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呀。
几乎每一幅画作上都带着各种否定的话语，虽然心下难过，但陶璃还是认认真真地都看了一遍。
正当她逐渐掏空抽屉的时候，一本安放在最深处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
可就在她果断伸手将其够出来之后，才发现文件夹原本能翻开的两个角，竟都被钉子钉死了。
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估计是没法打开了吧？
那就退而求其次……
虽然被钉住了两角，但总还是有些空隙的——陶璃强行在空隙处扒开了一条缝，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努力辨认着里面的纸张。
似乎……是奖状啊。
写字比赛、画图比赛……唔，只有小学吗？哦，不，初中的貌似也有……
换了个角度，在看清了奖状上的名字后，陶璃不禁觉得更加难过了。
那是洛小婉的奖状。
这些，是否也曾是赵阿姨的骄傲呢？只有这些奖状上似乎没有任何的污言秽语，干干净净，仿佛与这个夜晚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何要这样束之高阁，死死钉住呢？
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不破坏文件夹的前提下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陶璃努力了一下也就放弃了。
抽屉里大部分都是些损毁的垃圾。除了画具之外，还有各种光碟，有游戏、动漫、剧集……
可它们都是被掰断的，无一例外。
感觉那种无望的失落感已经有些影响到自己的心绪，陶璃赶紧握了握腕间的怀表，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掠过心头。
她循着感觉往抽屉内探去，在拨开了许多类似的纸团之后，一张似乎被撕破了的蜡笔画的残片，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https://www.dldwx.cc/xs/70810786/1528934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