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我们不算认识吗？”闫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认识，不仅仅是字面表层意思的认识，比如说，你的兴趣爱好，喜欢的运动是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想到我。这些。”
他说：“即使是普通朋友，也应该了解，能够做到吧？我觉得我们现在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互相对彼此都不了解，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可对我来说，朋友就是这样。”闫暖说。
在沙发右侧的小桌上放下水杯，傅庄生双肘撑在沙发两侧，身体半腾空而起，弓身靠向闫暖，和她对视。
声音低而缓：“那我觉得，你需要重新审视对朋友这个词的定义。”
他们靠得很近，闫暖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绵长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侧，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微微振动。她能闻到他身上属于男人的淡淡体香，裹着浅薄的药香，甚至能看到在灯光下的他的皮肤状态很好，找不出半点瑕疵。
睫毛很长，微翘，深色的瞳孔内像蕴藏着深邃的漩涡，对视的那一刻，像要把她疯狂地吸进去。
她握在手里水杯的热气氤氲上他的眉眼，深邃的瞳孔染上一层水汽，多了一层令人向往的神秘。
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心狂跳了一下。
而后恢复平静。
闫暖目光和他对视：“那我们可以慢慢认识。”
傅庄生以这样的姿势在她面前停了几秒，忽地一笑。
他重新坐回沙发：“好。”
停顿片刻，他忽然又说：“可是，我好像有点等不及了，怕你不知道哪天就被别人拐走了。”
“……”
傅庄生在闫暖这里没有停留多久，本来时间就不早，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闫暖很早就去喊张俊起床，她拉开客卧紧闭的窗帘，阳光瞬间洒进来，屋里暖洋洋的。转身回到床边：“俊俊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张俊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似乎还没睡醒，睁眼的时候用手揉了下眼睛，看到站在床头的人：“妈妈……”
闫暖坐在床边把床头叠好的衣服递给他：“起来换衣服。之前是不是忘了姐姐说过什么？应该喊什么？”
张俊从床上坐起来，闫暖起身准备出去等他换衣服，他抓着被子，轻声喊：“妈妈。”
像是怕对面的人生气，他忙补充：“俊俊记得，你是妈妈，俊俊没有忘……”
闫暖走到客卧门口的脚一顿，她回头道：“俊俊，先换衣服，换完衣服出来。”
张俊很快换下家居服穿上昨天闫暖给他买的新衣服，他走出客卧，闫暖已经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等他。
见他出来，闫暖招手：“俊俊，过来坐。”
张俊走过去。
“坐这里。”闫暖拍拍自己身侧。
张俊在她旁边乖乖坐下来。
闫暖侧过身看他，问：“俊俊，我是谁？”
张俊小声说：“妈妈。”
闫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屏幕停留在信息检索页面。
信息搜索那一栏可以看到“渐忘性记忆”，“渐忘症状”这几个字。
该页面下面有很多回答，不乏专业性回答。因为她不清楚张俊的具体症状，问题描述得很模糊，所以底下的回答内容不一，回答比较专业的也都告诉他孩子的症状不好确定，最好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知道具体症状才能对症下药。
但这些回答无一全都说明了一件事，这个病很复杂。
从今早起床来看，她教给张俊的生活小常识他都还记得，只是忘了她不是妈妈。所以她今天才注意到，他不是简单的智力有缺陷，而是有渐忘性记忆。
他不是一下把所有事情全都忘了，而是慢慢忘记一些事，随着时间的增长，就会忘记所有事，就和她刚遇到他的时候，像三岁小孩儿那样。
影响渐忘性记忆的因素有很多。
闫暖摁熄手机屏幕，坐在沙发里想了很久。
“俊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张俊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好。”
她记得那天在新闻社电梯里遇到赵云霄，赵云霄说公司隔壁写字楼有一层是他们新闻社的分部，后来她无意间听新闻社的同事说隔壁分部是一家报社。
赵云霄在报社里有熟人，她想托赵云霄去问问，看能不能通过报社找到张俊的家人。
闫暖带着张俊来到新闻社楼下，这片区的写字楼管理很严格，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闫暖带张俊在写字楼落地窗旁边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俊俊，姐姐要到楼上找一个人，你在这里等姐姐一下可以吗？”
怕他一个人害怕，她又很快补充道：“很快下来。”
张俊抓着她的手：“那妈妈会不会丢下俊俊？不要俊俊了？”
闫暖蹲在他前面揉他头：“不会。姐姐很快下来，不会丢下俊俊。”
她举手：“姐姐保证。”
张俊犹豫了一下，松手。
闫暖又到前台跟前台的小姐姐打了个招呼：“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那边的孩子，我很快下来，谢谢。”
工作人员应下来。
闫暖又回到张俊身前嘱咐：“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和前台的姐姐说，知道吗？”她指了指前台的工作人员。
张俊点头：“嗯。”
闫暖这才转身刷门禁卡上楼。
她记得赵云霄的工作室，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人在不在公司。
她来到1702室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赵云霄正好就坐在靠近门的地方。
赵云霄正好抬头，看到站在外面抬手准备敲门的闫暖。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闫暖。确定她看的是自己，指着自己压低声音问：“找我？”
闫暖点头：“有事找你。”
赵云霄合上电脑，把文件收进文件夹，他走出工作室：“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和闫暖不是很熟，虽然已经见过三回，但在新闻社他们负责的板块不同，工作上没什么往来。闫暖突然来找他，他也很惊讶。
“找你确实有件事。”闫暖说，“你是不是在报社有认识的朋友？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闫暖把张俊的事挑重点和他大概说了一遍，赵云霄说：“你想让我找报社的朋友帮忙刊登一篇寻人启事？”
“嗯。”
他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报纸这个东西，你也知道，现在还看报纸的都是一些固定人群，新闻刊登出去不一定能让想看见的人看到。我只能说尽力。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还要随缘看运气。”
闫暖道：“消息刊登出去就好，我也没想能一夜之间就找到孩子的家人。”
“那行。”赵云霄说：“我去找我朋友说说，让他在最近要出版的期刊上加上这条寻人启事。”
想到什么，他又说：“你有那孩子的照片吗？没有照片消息发出去也没用。”
照片这东西，二十一世纪想要随时都能有。
“我回去就把照片发给你。”
商量完之后，闫暖加了他的微信，赵云霄当场点了通过好友。
回到写字楼楼下时，张俊还坐在窗边的布艺沙发上，只不过她离开时是什么姿势，回来后，他还是什么姿势。
她走过去：“俊俊？”
张俊听见她的声音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人，忽然抱住了她的腰。
“妈妈，俊俊以为你不要我了……”
闫暖任他抱着：“怎么会？姐姐不会丢下俊俊。”
她抬手轻抚他的脑袋，周深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看到是来自a市的一个陌生来电。
陌生电话闫暖本来想挂断，拇指摁到那颗红色的挂断按钮后，不知怎么转了个方向，转而摁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哪位？”
“是我。”低沉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傅庄生？”
“是我。”
闫暖轻轻移开张俊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把在沙发上坐着的他拉起来，牵着他往外走：“有什么事？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电话那边的人低笑一声，低沉的嗓音顺着电流传过来，酥麻得让人耳朵有些发麻：“别人给的。”他说，“没什么事，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自己找点存在感。”
闫暖沉默抿唇。
她刚想说没什么事就挂了，想起昨晚他说的话，挂电话的手停下来：“你昨天说能找朋友打听张俊的家人？能不能尽快，我想尽快找到他的家人。”
那边的声音停了一下：“没问题。”他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只不过我发现他好像不是简单的智力问题。我担心是有什么隐疾还在治疗期间。和家人走丢的这段时间如果治疗停下，我担心会旧病复发。”
“好。”那边的人只回了一个字，然后闫暖听到他说，“那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先挂了，我联系朋友。”
“嗯。”闫暖沉默几秒，她说：“傅庄生，谢谢。”
“谢我做什么。”傅庄生在电话那边轻笑出声，“我很高兴你有事情能想到我。”
“那我挂了？”他问。
“嗯，你先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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