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反派的自我修养

　　沃尔夫工作室地下，沃尔夫坐在完工九成的潜水艇中，同罗相互沉默凝视。
　　良久，沃尔夫开口：“我一把年纪，活得足够长了。”
　　罗手摸在腰间绷带，依旧泛白的嘴唇动作：“试过了，跑不了。不论是心，还是身体。”
　　“那种怪物，即使在伟大航路也能横行。”沃尔夫唉声叹气，牙齿摩擦出割裂声，“是为了长生不老？”
　　罗眉头皱动，思索间点头回应：“大概是，可他又有些奇怪，和多弗朗明哥不同。”
　　沃尔夫得到确切答案后心如死灰。
　　施展长生不老手术，需要以施术的生命为代价。
　　在形如父子的两人中，父亲得到一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答案，怎能不绝望。
　　罗也无法安慰沃尔夫，不自然微笑：
　　“或许……不是为了长生也说不定。
　　而且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答应帮我杀了多弗朗明哥。”
　　心情沉闷，沃尔夫一字不言，起身抚摸即将完工的潜水艇。
　　本来它将成为罗启航的礼物，作为心脏海贼团的船，挂上飘扬的海贼旗，自由行驶于大海。
　　一切破灭了。
　　在沃尔夫工作室大厅，众人环绕中，庚辰没有一点儿坏事做尽的感觉，更没有身为反派的自觉性。
　　端坐于桌前，面对深入高温模式的贝波，犹如一位世外高人，衣裳无风自起，手指捻动黑棋。
　　棋子朝棋盘光芒闪耀处坠落，瞬间以此为中心，点亮整个棋盘天地。
　　庚辰陷入高处不胜寒的意境，双手抱胸，轻飘飘吐出：
　　“九连胜。”
　　贝波脑袋上冒出一圈白烟，举起爪子抓挠头皮，像中暑一样无力：
　　“又输了……”
　　和沃尔夫相视无言的罗出了地下室，看见这人影齐聚，围城一团。
　　审视般凑近几步，免得庚辰对自己同伴做出什么坏事。
　　罗俯瞰棋盘，黑白棋相互交错，如两条大龙纠缠不休，有所兴致发问道：
　　“什么游戏？”
　　戴企鹅帽子的佩金叫到：
　　“五子棋，棋子连成五子就赢了，是庚辰提出的游戏。罗，你快上去教育他一顿。挽回我们三个三连败的耻辱。”
　　视线被头发盖住的夏奇，露出一口尖利牙齿：
　　“教育他。”
　　晕乎乎的贝波离开椅子，被给予厚望的罗，被夏奇和佩金推到椅子旁，按坐到上面。
　　和饶有兴致玩弄手间棋子的庚辰对视，罗对于这个名为“五子棋”的简单游戏，已经完全透彻规则。
　　只是心中疑惑，如此简单的游戏，怎么会下满棋盘，呈现如此焦灼景象。
　　一个小游戏而已，下的贝波晕乎乎，下的夏奇和佩金硬要自己站出来给他们出气。
　　伴随砰砰声，棋盘之上，棋子交错。
　　庚辰下得极快，几乎在罗沉吟落子的瞬间，就跟着落下手中黑棋。
　　和贝波三人几乎下满的棋盘不一样，这一次棋局结束得很快，快到罗无法反应。
　　面对罗，庚辰的玩弄态度转变为引导成长，和罗的棋局几十手内结束。
　　一局了结，罗明悟先前情况。
　　眼前这个少年不单单追求最后胜利的喜悦，还极力追寻过程的愉悦。
　　带着一丝无趣，庚辰打乱棋盘，让黑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十全十美，就该结束了。”
　　佩金想不到罗输的比他们三人还快，心虚喊道：
　　“赢了就跑？是不是怕罗熟悉了游戏，分分钟把你秒杀。”
　　夏奇在一旁嗯声点头，缓过神的贝波小声道：
　　“好像庚辰更厉害些。”
　　闻言，夏奇和佩金，一人环肩旁抱住贝波，一人揉搓贝波胖乎乎脸蛋，异口同声叫喊：
　　“你在帮谁啊。”
　　收拾好棋盘，庚辰挑眉摊手，对还处于韵味中的罗说道：
　　“游戏太简单，输，是耻辱，记住、看透、等待。
　　赢，算不上本事。
　　下次玩个有难度的，再分胜负。”
　　若有所思的罗看着庚辰起身离去，还有陪同在庚辰身后的少女，庚辰口中的那名同伴。
　　娜美跟在庚辰身后，在小岛待有一段时间了。
　　三天三天又三天，就算欢乐镇很好，新鲜感也早被耗光了。
　　“什么时候离开，阿大他们还在码头看守玛门号呢。”
　　夹着棋盘，一手拿着一个棋子罐，庚辰站定身子，悠悠而言：
　　“再来个三天，应该够了吧？”
　　娜美夺过棋盘，敲了一下庚辰：“你自己不决定好，问我？”
　　一人拿棋子罐，一人拿棋盘的少年少女消失在视线里。
　　罗看向身边打打闹闹的三人，笑脸隐藏苦涩：
　　“好了，去吃烤肉。”
　　“嗷。”夏奇、佩金停下瘙痒贝波的手，三人以罗为中心围在一起，畅快欢笑。
　　第二天。
　　“为什么要解散心脏海贼图！”
　　佩金揪着罗衣领，企鹅帽子早被扔到一旁，额头青筋因为愤怒而狰狞。
　　夏奇拉低帽沿，本就能掩盖住眼睛的头发，好似将整个脸都遮盖住了。
　　罗棱角分明的脸庞下，眼神平和，清晰自然重复：
　　“心脏海贼图解散。”
　　比夏奇、佩金高出半个头的罗，眼神居高临下，充满冰冷：
　　“我要出海了。而你们，太弱了，弱得连当我跟班都不配。”
　　佩金松开手，双手随着目光下垂，低声下气道：
　　“那也不用解散海贼……我们，我们会变强的，以后……”
　　“以后？”罗提高声音打断，回身让两人看不清自己的脸：“太晚了！”
　　佩金和夏奇被决然的声音打入深渊，身体失去力量，脑海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话堵在心口，最后一句也说不出口。
　　沉默的两人齐齐望向那坚实后背，那以前一直依靠的人。
　　本以为人生就会这样一点点过去，可时间终究改变了一切。
　　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远去，直到消失，再也听不见。
　　覆盖双眼的泪水不断滑落，罗停留在原地不敢回头。
　　怕回过身去，就会忍不住去追逐、去解释。
　　可是不能，理智告诉罗一定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样，陷入深渊。
　　和成立心脏海贼图出海不同，和报复多弗朗明哥不同。
　　这次的路途太危险了，罗完全无法窥视庚辰思绪。
　　若是庚辰强迫罗使用长生不老之术，那跟随他一起的佩金、夏奇会如何？
　　一定会比陷入比死还可怕的情况吧。
　　让我一个人承受一切吧。
　　我是罗，是你们的大哥，是心脏海贼图的船长。
　　而罗唯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如何面对的，是那个呆呆傻傻的贝波。
　　和佩金、夏奇不同，贝波太小了，无法承受痛苦。
　　罗怕一开口，那个熟悉贝波消失，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然后在某日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映衬在罗的内心。
　　直到天色阴郁沉闷，下方空地身影消失，月光下空无一人。
　　风寂寥吹拂树叶，越过矗立大地的参天巨树。
　　贝波背靠，豆豆眼呆呆望着天空，白色月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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