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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036章终凯旋


萧萧西北风呼号不止,一轮孤月在幽暗的天际晕出清冷的光团,零星的几颗星子若隐约现,黎明即将到来。

        韩光冀和刘谦率领三万步兵先锋突袭台城东门和南门,冉飞廉率领一万人进攻西门。数十架弩车将台城三面包围,飞石火药纷纷投向城楼,羽箭窜飞、兵士哀嚎,烽火台上狼烟滚滚,猩红的火光照亮夜空,很快,羌军侧翼骑兵赶来背袭冉飞廉,却在半路遭遇了杨炼的人马。

        硝烟弥漫之中,冉飞廉精神奕奕跨坐马上,扬声骂道:“孙子们!你们屯于邵陵的口粮已被爷爷全烧了,今日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城楼上的羌兵闻言大乱,启军攻城先锋趁机向前推进,顶着箭雨和礌石靠近城墙。

        羌军只顾防启兵顺着云梯爬上城楼,却未料到,位于城墙脚下的隧道中,五百精兵已潜入了西水门。

        城门守卫瞠目结舌,看着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的大启兵士,来不及说话便被割了喉!

        两扇沉重的大门向内缓缓开启,启兵以泄洪之势冲进了城中……

        与此同时,北门附近的羌军帅帐里,忽尔答木抓起弯刀,欲亲自去城楼督战。刚走出门,一小将前来禀报:“元帅,西城门已被启兵占领!”

        忽尔答木大惊,双手薅起那小将:“怎么回事?!”

        “启……启兵不知为何出现在城中,从内偷袭我军……”

        忽尔答木将人一把搡在地上,捂着胸口稳了稳神儿,抬步欲走时,又有一兵士急报:“元帅,南城门已被攻破!”

        西、南二门皆破,如今只有夺回其中一门,方能解今夜危局。西门外有他的右翼骑兵,只要他阻住西门里的启兵,便可内外夹击,将启军剿灭。

        忽尔答木铁青着脸,思索一瞬后大喝:“随我杀敌!”说着抽刀跨马,带领数十人径直往西疾驰而去。

        刚刚经过北城门,“嘭”的一声巨响传入耳中,忽尔答木被震得脑袋嗡鸣,马儿惊叫长嘶,他紧勒缰绳控马,同时抬头看向西边,熊熊烈火伴随滚滚黑烟出现在西北角上空。

        那是军械库的方向。

        策马疾驰到军械库附近,浓烟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忽尔答木下马,拎起地上一个正在哀嚎挣扎的羌兵,吼道:“谁干的!”

        “小爷干的!”背后一人扬声道。

        忽尔答木猛地回头,只见数丈之遥处,一个身穿羌兵甲胄的年轻人跨在马上。那年轻人眉角飞扬,笑得一脸嚣张,不是奚东流又是谁。

        奚东流抽出长剑扛在肩头:“姓羌的,咱们打个商量,现在带你的人乖乖滚出台城,小爷留你一命!”

        忽尔答木眯起眼,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怒气几乎要撑破头上的铁盔,猛地翻身上马,高壮的身躯将胯|下马都压了一个趔趄,冲着奚东流飞奔而来,大吼道:“小子!你死期到了!”

        奚东流撇撇嘴:“我好怕!救命啊——”

        话音未落,另一个身穿羌军战甲的年轻人骑着彪悍战马,从火色硝烟中跃出,顷刻间已至忽尔答木身后,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砍向他的右臂。

        这时,忽尔答木所带的那支兵才反应过来:“保护元帅!”羌兵齐齐抽刀急冲过来。

        忽尔答木手臂中了一刀,跌落马下,一个翻身爬起来,左手举刀,挡住了迎面一击。

        奚东流吹了声口哨:“大启的儿郎们,关门打狗喽!”

        忽尔答木心中一惊,只见北城楼上下来一队兵士,皆身穿羌军战甲,手持长|枪,很快奔至奚东流身后。

        “冲啊——!”

        两方人马顷刻间战在一起。

        奚东流闲闲坐在马上,看着忽尔答木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笑道:“早跟你说让你乖乖滚蛋,打你的人可不似小爷好脾气!”

        “少废话!来干活!”

        奚东流闻言面上笑得更欢,打马而来:“好嘞!”

        忽尔答木的弯刀倏地砍向对面人的颈侧,那人轻巧偏头避开,破晓的辰光照在他的侧脸,双眸深似幽潭,寒沉地盯着忽尔答木。

        忽尔答木惊得睁大双眼。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本该陷入围剿的宗不器,竟出现在了台城内。

        愣神的功夫,被宗不器一脚踹倒在地,刀尖指着他的喉咙,那双狠厉的眼中终于显出惧意,却强撑着道:“你不敢杀我。”

        宗不器面无表情:“叫你的人滚出台城。”

        忽尔答木一言不发,和宗不器对峙。

        奚东流翻身下马,走到忽尔答木身侧,蹲下来,“啧啧”两声:“别犟了,不降你们也得饿死。”说着抬了抬剑,割下他的发辫,又捡起滚落在地的头盔,随手丢给身旁一个启兵,“去东门转一圈,告诉那群看门狗,这会儿开门还有命可逃。”

        兵士领命而去,忽尔答木认命地闭上了眼。

        奚东流一脸嫌弃地扫了扫手,站起身问:“小爷这任务完成得如何?”

        宗不器淡淡道:“不错。”挥手命两个启兵上前,将忽尔答木捆了。

        奚东流又问:“接下来做什么?”

        宗不器还刀入鞘,抿唇道:“喝酒。”说完翻身上马,径直往东城门驰去。

        永康十五年九月二十八日,持续了四个月的羌启之战以羌军狼狈逃出坎州,主帅忽尔答木和五千步兵被俘结束。

        杨炼下令设宴犒赏三军,燕儿坡军营灯烛彻夜不歇,众将士畅饮高歌,精神振奋,十几碗烈酒下肚,冉飞廉大着舌头,要跟纪承嗣称兄道弟,被还有一丝神志的刘谦和韩光冀拖走。杨炼吊着一只伤臂,劝奚东流留下来戍边。

        宗不器面色微醺,视线扫过场中之人,饮下最后一杯酒,拎起一只羊腿,起身往外走去。

        启羌两国这一战,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得也是迅疾如风,营中将士直到现在还没从激战的状态中冷静下来,戚小风似乎是最不冷静的那一个。

        他躺在医帐之中,左臂上缠着绷带,右腿上绑着夹板,一只眼睛还以纱布敷着药膏,完好的那只眼睛小而有神。虽然身受重伤,却一点不耽误他与同帐中人分享自己的作战经历:“苗村那些羌狗,见了咱们宗将军,吓得尿裤子,那一把火烧得,真叫兄弟们痛快!”

        和小风头顶头躺着的一个兵士问:“羌狗不是派了两万人夹击?你们是咋逃出来的?”

        “逃?”小风笑起来,红红的脸蛋透着少年稚气,“咱们可没逃!宗将军下令兵分两路,一路从苗村往西北山林去引开敌军,另一路扒了羌狗的衣服换上,往西南去,没走官道,填了李家湾河,大摇大摆骑行回来的!”

        “这一路竟没人发现你们?”

        “快走到台城北门的时候,遇上了羌狗左翼一个巡察的营,被咱们灭了,”小风抬了抬左臂,吃痛地皱了皱脸,转眼笑出一口白牙,“俺这条胳膊,就是帮宗将军挡了一刀伤的。”

        “你小子也是命大!再砍深点,你这胳膊非得废了。”那人语带调侃,伸手巴了几下小风的头,“我听说宗将军是在北门内掳了那贼头子,守门的羌狗怎么会让你们进来?这可真是奇事……”

        “嘿!”小风兴奋地撑着右臂坐起来,疼得一阵龇牙咧嘴,“咱们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十个重伤的羌贼,宗将军把那守粮仓的大将叫丹什么萨的,驮在马上,城楼上的看门狗还以为是他们的人救援回来了,乖乖打开门把咱们请进来了……”

        戚小风笑得闷咳不止,又哎哎呦呦地叫唤着躺了下去:“这回的家书可得好好写,娘知道俺立了大功,该多高兴!”

        “可别告诉你娘这事,她要知道了非得吓死,”顶头那人叹了口气,“打仗打仗,丢的是咱小卒子的命,立的是大将军的功。你往前冲得快,受伤了还是自个儿疼,别人可不放在心上……”

        一句话说得伤兵们全都沉默了,戚小风难受了一阵儿,又重新振奋了精神:“打仗可不就这样,总得有人往前冲,咱们吃着饷,干得就是保护老百姓的活儿,那大将军不也得从小兵做起来?说不定俺戚小风有一天也能混出头,人人见了都得称呼一声戚将军……”

        戚小风说着又笑起来,兵士们纷纷打趣他去梦里当将军,帐中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宗不器就是在这时进来的,他拎着那只肉肥汁香的羊腿,径直走到小风的铺前递给他。小风愣愣地看了一眼羊腿,又抬头看着宗不器,面色渐渐涨红,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

        其他伤兵也都愣住了,连招呼都忘了打。

        宗不器微抬下颌,伸着手又往前递了递,小风终于回过神儿,连忙翻身坐起来,一把接过羊腿,张口结舌道:“谢……谢宗将军!”

        宗不器问:“伤怎么样?”

        “禀将军,”小风神色激动,“标下没大碍,还能继续打羌贼!”

        宗不器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身为大启将兵,保家国、卫百姓,义不容辞。想当将军,就好好养伤,操练本事,”转过身看着帐中其他伤兵,“这一战兄弟们辛苦了,犒军宴食稍后送来帐中,待养好伤,本将再与诸位痛饮。”

        “谢宗将军!”兵士们齐声应道。

        仗打完了,还有伤亡抚恤、城防修筑、俘虏收编等一大堆善后工作要做,事虽繁杂,却也不难处理。唯有一件事令杨炼很是头疼,便是对忽尔答木的处置。

        此人虽身在敌营,却没有一丝战俘的自觉。仗着其兄长忽尔捷在北羌身居高位,料想大启不敢杀他。不仅要求一日三餐必须有酒有肉,还要美女贴身伺候,态度十分嚣张。

        杨炼还确实拿他没办法,只派人严加看守,能答应的要求也不苛待。捷报已快马送往上京,等皇上的谕旨再定。

        犒军宴后第三日,纪承嗣和奚东流要启程回京了,宗不器带人护送他们出城,快到城门时,奚东流问:“真没东西要捎给云筝吗?”

        宗不器冷着个脸骑在马上,没说话。

        实在是奚东流这一路都在说云筝:云筝长个儿了,快到自己肩膀了;云筝和采薇供养了一家慈育院,院里的老老小小都很喜欢她;云筝救下一个被丈夫打得半死的妇人,还帮她与夫家和离;云筝天天捧着话本看,最喜欢的是一本叫作《云中儿女录》的……

        奚东流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宗不器透过他的话看到了云筝,她似乎就站在他面前,不再是信中只言片语拼凑的想象,那么的鲜活生动。那是他不曾参与的一千个日夜,他一边期待奚东流多说一些,一边又希望他赶紧闭嘴。

        “真不捎点东西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小爷这信使也不是等闲能用得起的。若是云筝问起来,我可说是你不给……啊啊啊!!”话没说完,他的马忽然惊了,前蹄翘起,仰天长嘶,差点把他掀下来,然后一路向前狂奔,“这疯马发什么疯,快给小爷停下!!”

        看着奚东流手忙脚乱御马的背影,宗不器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轻轻笑了一下,扬声道:“告诉云筝,我很快回去。”

        “你干了什么!姓宗的……你就该在这苦哈哈的鬼地方呆一辈子!”声音渐渐远去。

        永康十五年十月下旬,宗不器奉旨率千骑坎州军押送忽尔答木返京,一路疾行,到达上京城外时已进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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